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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手

作者:廖振华 编辑:刘强 2012-03-29 18:59:10
时刻新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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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我生命的日历里,牢记着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:公元一九九三年农历六月二十五日。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微明,我至亲至爱的父亲,走过了他生命的边缘。

  岁岁春风梳荒草。一晃十几个年头过去了,这些年来,我不知多少次展纸弄墨,想为父亲写点什么,可一想到要写下面的文字,我手中的笔便沉重地拎不起来。只能剪下父亲的生前断章,凝集成文,作一份珍贵的纪念。

  在记忆深处,父亲的手曾给予我痛的教训,无声的心灵滋润,还有莫大的勇气和力量。

  父亲身怀木匠巧技,从白手起家到广收门徒,靠的就是这双勤劳而朴实的手。父亲在挑选徒弟时,有一双大手是前提条件。他一手执教,一手执鞭,严抓细抠绝不手软,徒弟们学成技艺之时,手心大都要换一层新皮。在父亲信奉 “严师出高徒”、“慈不长子” 的人生戒条下,自恃、倔犟的我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,但也有不凑巧的时候。

  记得那时父亲常出门在外,少不更事的我便成了家中“小皇帝”,姐弟仨我排行老幺,却最霸道。一次,我极力争夺二姐手中的玩意儿,可她死活不给,还不停炫耀。我气急了,随手抄起一截高又粗的竹竿,朝她扔去。可怜二姐躲闪不及,右脚被刮破了皮,即刻一片殷红。就在这个时候,父亲突然回来了,见此情形,冲上来“啪”地一记耳光,响亮的落在我脸上。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我,直呆呆地与父亲对视了片刻后,才感觉到面颊火辣辣地生痛,于是放声大哭起来。这是父亲第一次,也是惟一一次打我,令人终生难忘的一幕。

  后来,父亲的手在我心中留下了另一番无法磨灭的印象。九十年代初,乘改革开放的新风,父亲毅然弃技从商,历经数载创下了家业,生活越过越红火。中秋月夜下,和着凉爽的风,父亲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,十分惬意。掰过那双大手,我终于看清楚了:厚实的手掌里,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圆又硬的老茧,手心的纹理沟壑很多很深,纵横交错,摸上去犹如树皮般粗糙……我偷偷地问自己:别人肯定无法想像,沉浮于商海的父亲原来是这样的一双手?捧着父亲的手,我的心震颤了!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父亲的艰辛与沉重!

  父亲不仅赋予我鲜活的生命,更把双手无穷尽的力量赐予了我。十岁那年,父亲替我做出了第一个重大决定:拔牙。那个由三颗牙叠成的怪门牙,实在让母亲和我大伤脑筋。然而,生来胆小的我,虽无比痛恨怪异的龅牙,但心中更加害怕拔牙时那钻心的疼。知子莫若父,父亲牵着我的手,走入了县医院牙科。当时医疗设备很简陋,一剂麻醉针后,医生握着银白色的老虎钳,套住大门牙摇了一摇,我的心霍地缩得更小了,蜷在父亲手心里的小手一下反抓过来,丝毫不敢放松。那时思想已被药物麻痹,父亲说些什么全然不记得了,唯一感应是砰砰地心跳就在攥紧的两手之间此起彼伏,相互传递。事后才发现,父亲右手虎口竟被我抓破好深,鲜血顺指淌下,滴落在拔下来的牙齿旁。那位医生说他很受感动,并免费为父亲包扎了伤口,还问我们牙齿要不要作个纪念?父亲当即回答道:“把它扔了吧,华儿就要变样了!”多么质朴而意味深长的话语啊!的确,打那以后,我渐渐地抛开了胆怯,变得勇敢坚强起来。伙伴们不解地追问,邻居也一个劲的夸我,只有我独自明了:这些源自于父亲那双“神奇”的手。

  曾经,父亲是我心空中那颗璀璨的启明星。而今,他却不在了。我只能默默地跪在茔地前,在香烟缭绕中,在阵阵哀痛中,寻找父亲永恒的在天灵魂。

  山川载不动太多的悲哀,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。然而,在我心中:父爱,无边无际无垠无涯;父爱,天长地久地久天长。

作者:廖振华

编辑:刘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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