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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澍的盐政改革

来源:县陶澍研究学会 作者:喻大华 编辑:刘强 2011-11-16 20:57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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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,也是国家控制的重要专卖品。然而,清朝人口剧增,盐税收入却逐年下降,官盐滞销,私盐泛滥,以致成了道光年间严重的社会问题。尤其是两淮盐务毫无章法,管理混乱。当时官府将私盐贩子叫做“私枭”,对私枭进行严厉打击,但结果适得其反,私盐越禁越畅销。

  道光十年,崛起于海运南漕中的政坛明星陶澍荣升两江总督,统辖苏、皖、赣三省,成为掌管清朝东南半壁江山之重臣。此时,两淮盐务疲敝至极。那么,两淮的盐务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情况?清朝盐法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制度呢?陶澍的盐法改革将拿谁开刀,他改革的最大亮点在哪里呢?

  楚材挑重担,平步踏青云

  陶澍是道光政坛一颗耀眼的政治明星。

  别看道光皇帝较为平庸,他还真用对了几个人才,陶澍就是其中的一个。如果陶澍生在楚汉之际,他有可能就是韩信一类的人物。

 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。道光皇帝登基之后,求贤若渴,正巧四川总督蒋攸铦人京觐见,皇帝一提起求贤之事,蒋攸铦脱口而出:“川东兵备道陶澍,业绩四川第一,堪胜大任。”见蒋攸铦说得如此坚决,道光皇帝立即提升陶澍为山西按察使,这是一个相当于今天主管公安、司法的副省长的职位。

  不过,道光皇帝过了一段儿时间就有些后悔。为什么?因为他发现陶澍的奏折忒多。本来,按照曹振镛的建议,专门挑剔奏折中的细节,处分了一些大臣,朝中众臣不到万不得已,一般不上折子了。只有这个陶澍,依然照上不误,侃侃而谈,动辄洋洋洒洒数千言,而且品评人物,针砭时弊,毫无顾忌。道光帝耐心看完之后,不仅挑不出细节上的差错,反而深受感动,写得太好了!但是,会叫的骡子未必能拉车!于是,道光传谕安徽巡抚,暗中详细考察已经转任安徽布政使的陶澍,然后据实密奏。

  人们都说“同行是冤家”。一个是巡抚,一个是布政使,难免有磕磕碰碰。陶澍又好出风头,所以,按说安徽巡抚不大可能说陶澍的好话。但令人没想到的是,安徽巡抚在密奏中对陶澍赞不绝口,说他精力过人,见识超群,无论多棘手的工作,到他手里,处理得如行云流水一般,既快又有条理,而且,胆大心细,敢想敢干,职业操守也不错。

  道光皇帝看完密报,心中大喜。既然陶澍如此优秀,干脆你就别干了,让陶澍来干得了。于是,道光提升陶澍为安徽巡抚。当然,原来的安徽巡抚也没让他太委屈,道光帝将他转调福建,依然当巡抚。

  道光四年(1824)底,洪泽湖决口,漕运受阻。道光帝决心实施海运南漕计划,满朝大臣赞成者少,反对者多。地方督抚中敢于站出来支持海运的就陶澍一人,道光帝将他调到江苏任巡抚,然后命他一手操办,将大清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海运南漕搞得稳妥顺当。

  最让道光皇帝感动的是陶澍居然还给他省了二十万两白银,要知道,原本批给陶澍的海运经费就是打了折扣的,可他居然还没用完。

  在道光主持朝政这些年间,地方督抚成天向他哭穷耍赖,朝廷都快成菜市场了,每天讨价还价,赌咒发誓,甚至顿足捶胸,弄得皇帝也快成无赖了,凡是大臣上报的经费预算,一律不分青红皂白,上来就先打他个五折再说。

  道光为有陶澍这样的官员颇感自豪,能发现这样的人才,能用好这样的人才,完全说明自己是个“有道明君”。所以,道光十年(1830),陶澍的老领导兼“伯乐”蒋攸铦因病卸任两江总督时,道光帝立即提升陶澍为两江总督。这年,陶澍五十二岁,这位湖南汉子开始一手掌握中国最富庶的地区——江苏、安徽、江西三省。

  半壁重臣,有道明君

  在清朝,若论政治地位,直隶(今河北)总督是龙头老大;若论经济地位,两江首屈一指。两江富裕,粮食产量居全国前列,其他收入也很可观。就拿盐税来说,仅扬州一地每年上缴中央财政六百万两白银,占全国盐税的百分之六十。当然,这是老话儿了。虽说眼前盐务疲软,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。由此来说,两江总督在全国的发言权差不多是一言九鼎了。

  道光皇帝曾经告诫陶澍说:“朕看汝人爽直,任事勇敢,故畀以两江重任。”意思是:你知道朕为什么把两江交给你吗?朕看你是个爽快人,敢干大事,所以才让你挑起这个重担。

  道光接着说:“汝当益励才猷,实力整理。膺封疆重寄者,勿避嫌怨,勿惮勤劬…河工盐务,均系兼辖,尤当实力讲求,破除一切积习,渐复旧规。”

  可见,道光帝给陶澍以下三点指示:

  一、不要怕得罪人;

  二、不要怕吃苦受累;

  三、破除一切积习,讲求河工、盐务。

  接到皇帝的指示,陶澍激动不已。

  《清史稿》记载陶澍“见义勇为,胸无城府”,就是说,遇到不合理的事情,他就要管,不该他管的也要管;想说的话,憋不住就说,从不考虑后果。

  这种个性的人,在官场上十分少见,道光帝能把“骡子脾气”的陶澍提升为两江总督,这反映了道光的胸怀与气魄,甚至可以视为他一辈子用人最成功的地方之一。

  盐法改革,迫在眉睫

  陶澍在东南地区任职十年,深知此地利大弊也大。他决定要干成一件最难办的事,拿辖区内盘根错节近二百年的盐商集团开刀,搞盐法改革。

  大家知道,食盐是生活必需品,也是国家垄断的专卖品。政府把盐课,也就是盐税加到盐价中去,通过特许经营的商人,把盐卖给消费者,获得稳定的收入。为此,各朝都制定了严密细致的盐法制度。

  清朝的盐法效仿明朝,实行官督商销的制度。清朝初年,国家将“窝”,也就是产盐地公开招标,盐商出资几千两白银,就可以从政府手中获得这块产盐地的生产销售权。还有一个名词,叫“盐引”,这大体相当于今天的“专卖许可证”或者是“完税证”之类的东西,商人到政府那儿购买盐引,实际上就等于交了盐税,取得了合法销售的资格,然后凭盐引到盐场提盐,再到指定的区域去贩卖。

  盐商有很多的种类,可以说是形形色色。

  地位最高的是“总商”,当时,国家无力控制社会经济,也是为了图省事儿,于是,找实力雄厚的商人,责成他们承包到底。总商每年负责征课办引,还要负责查禁私盐,朝廷如有盐政方面的举措,也往往要与总商协商。

  此外,还有“窝商”,就是自己不经营盐业,而是将祖上承包的产盐地转租,坐收大利的人。还有“场商”,这是直接向制盐工人收购食盐再转卖给零售商的商人。最后,还有“运商”,就是向盐运司购买了盐引后,向各地消费者贩卖食盐的商人。由于享有垄断经营的特权,国家又给盐商很多其他方面的优惠政策,如允许他们涨价等,盐商可以说是坐收暴利。

  江苏是产盐大省,江苏盐业的生产和集散地主要在扬州,提起扬州盐商,至今依然闻名遐迩。扬州是两淮盐运司衙门所在地,盐商多聚集于此。盐商垄断着全国的食盐销售,可以任意压价、抬价,从中获取暴利。在乾隆朝中期,扬州盐商每年的利润在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上下,简直可以说是富可敌国。

  乾隆第五次南巡时,盐商接驾。乾隆皇帝的坐船即将到达镇江,突然太监大呼小叫,唤皇上快看。只见十余里外的岸上立着一枚大桃,硕大无比,红艳可爱,新奇十分,皇上兴致盎然地欣赏起来,不知道这搞的又是什么名堂。

  没想到当御舟接近这枚大桃的时候,突然烟火大发,光焰四射,伴随着太监的尖叫,大桃轰然开裂,原来桃的内部是一个剧场,数百演员伴着优美的乐曲,上演《寿山福海》新戏。待进入镇江城内,家家油饰一新,户户张灯结彩.城市绿化让乾隆皇帝甚感赏心悦目,不用说,这全是盐商操办。此行,乾隆皇帝还专门带了一批工程技术人员,测绘盐商家的花园,以备在北京仿建。

  跟身穿老羊皮袄,啃着馍馍,只知道挣钱的晋商不同,扬州盐商是最懂得生活情趣的人了。他们修建楼台馆榭,教养戏班,琢磨精致的菜肴。

  根据《清稗类钞》记载,当时两淮八大商总之首的黄均太,吃一碗蛋炒饭需要耗银五十两。为什么这么贵呢?因为他的蛋炒饭要保证每粒米完整,粒粒米分开;选用的鸡蛋更是特殊,下蛋的鸡每天吃的是鲜活鱼虾和名贵中药,据说这种鸡下的蛋味道鲜美无比,营养价值也极其丰富;做法更是复杂:先用蛋汁浸透米饭,然后上锅翻炒,炒得每一粒米外面金黄,内心雪白,然后再配上“百鱼汤”——用鲫鱼舌、鲢鱼脑、鲤鱼白、斑鱼肝、黄鱼膘、鲨鱼翅、鳖鱼裙、鳝鱼血、乌鱼片熬制的汤。这样一来,这顿饭的价格自然不菲。

  盐商玩腻了各种斗富的游戏,百无聊赖之际甚至往大姑娘的脸上涂酱油。让她们在太阳底下暴晒,评比谁更丑。当然,也不能说扬州盐商俗不可耐,他们还挖空心思附庸风雅,到处打听哪位学者有什么研究成果需要资助出版,哪家穷孩子想读书却上不起学,因此扬州一带“士子稍读书者,即可不忧贫”。

  为什么?因为盐商会主动提供大笔的“奖学金”。只要你好意思开口,盐商自是出手不凡。即使贿赂官员也往往奉上价值连城的善本书籍、古董字画,说得更是文雅:请您鉴赏。

  不过,当陶澍掌管两江的时候,这繁荣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江苏食盐大量滞销,盐卖不出去,也就意味着国家征不上盐课。本来,此时人口剧增,全国人口将近四亿,而盐又是生活必需品,为什么食盐销售不升反降呢?

  其实,食盐的消费一点儿也没有减少,滞销的是官盐,畅销的是私盐。所谓“私盐”,就是没有给国家上税的盐。

  有清一代,私盐问题一直困扰着统治者。很难想象,就如同今天人们将大毒品贩子称为毒枭那样,在清代人们将大私盐贩子称为“盐枭”或“私枭”,清政府对其严厉打击。但结果却越禁越多,连老百姓都知道这样一句话——“私盐越禁越好卖”。

  与官盐,也就是纳了税的盐相比,私盐有两大优势:

  其一,价钱便宜。便宜到什么程度呢?据《清宣宗实录》记载,当时私盐每斤卖三十多文制钱,而官盐每斤卖六七十文制钱。

  其二。品质上乘。

  总之,私盐物美价廉,畅销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  大家会不会有疑问,说私盐价钱便宜这个好理解,没上税当然价钱就低了,但私盐为何比官盐品质还好呢?

  盐商一方面获得暴利,另一方面他们的负担也很重。除了缴纳盐课,他们还要承受官员无尽无休的额外盘剥。比如,盐商办一次盐引,要经过十几道手续,每盖一个章,就需要缴纳大笔的陋规。

  此外,政府经费不足,让盐商出钱;给皇上置办贡品,让盐商出钱;救灾,让盐商出钱;办教育,让盐商出钱;救济鳏寡孤独,让盐商出钱。就是皇帝也不时勒索一下盐商,比如南巡、庆典、军需、河工等,开口就要上百万两白银。

  再加上盐商生活奢华,挥金如土。所以,乾隆晚期,盐商为了维持生计,办法只有两个:一是提高食盐价格;二是降低食盐品质,甚至往食盐里掺杂沙土。于是,形成恶性循环,官盐滞销,私盐大行其道。有史料证明:清朝人食盐的消费量有一半来自私盐。

  官盐滞销,受害的不仅是盐商,还直接影响清政府的财政收入。所以,政府也严厉打击私盐,但越禁越多,原因也是多方面的:

  一、清代盐业发展迅速,产量增加,原有体制已难以对它进行有效的控制。

  二、清代交通发达,商品经济发展,人口流动性大,控制难度加大。

  三、盐是人人必需、价格低廉的生活用品,对此加以控制实难做到。

  四、官商勾结,私枭嚣张。不少私枭背后都有官府背景,甚至有些官员也加入了贩卖私盐的队伍,官员与私枭相勾结,而且问题日益严重。这样一来,盐务一塌糊涂就可想而知了。

  盐法之弊到道光初年之时可谓登峰造极。

  当时,两淮盐引每年仅能销售三分之一,亏欠数千万两的巨额盐课。陶澍认识到盐务弊端太深,非改不可,他决定首先拿淮北盐务下手,改革盐法。

  两淮共有淮南、淮北两大盐场。其中,淮南盐场规模最大,尚可勉强支持;而淮北盐务积重难返,近乎崩盘,除改革外,别无起死回生之法。另外,改革带有试行的性质,前无古人,必须步步踏实,淮北盐场规模不大,船小好掉头,所以,陶澍的改革先从淮北人手。

  官商不分,沆瀣一气

  为了保证盐法改革的顺利进行,陶澍将矛头直指盐枭。而且,他提出擒贼先擒王。两淮私枭在全国最为猖獗,头目是福建人黄玉林。黄玉林说起话来慢条斯理,举止文质彬彬,出手阔绰,每天出入茶馆酒楼,在官场也结交了不少朋友。长江沿岸的私枭驾驶大号沙船,公然贩私,都听他的指挥,这是公开的秘密。

  别看黄玉林一团和气,满脸堆笑,他手下的私盐贩子可都是杀气腾腾,甚至都是武装贩私。手中的武器已不是刀、棍等物,而是铁炮、火枪,装备比官军还好。当然,他们一般不与官军交火,私枭也按省分成不同的帮派,侉子帮(山东)、捻子帮(安徽),等等。彼此之间经常互相火并,杀来杀去,枪炮齐发,场面火爆,死伤惨重。

  道光皇帝下令逮捕黄玉林,但官兵次次扑空,而且,一询问附近的人都回答黄玉林刚刚溜走。后来,黄玉林感觉这种掩耳盗铃的游戏太不刺激,干脆带着喽罗来到衙门,递上名片,要见长官。听说黄玉林上门,清朝官员头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,硬着头皮接见。皇帝指令缉拿,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,这算怎么回事儿呢?官员们一斟酌,那就算自首罢,办完自首手续,然后取保回家,从此,黄玉林又公开活动了。

  黄玉林成了烫手的山芋,怎么处理?

  道光皇帝的意思是处死,但两江官员极不赞成,纷纷替黄玉林说情,多数人主张让他缉私赎罪。这个说法有些匪夷所思,他黄玉林本人就是“私”,他去“缉”谁?也有不少官员建议把他发配新疆,反正他已经自首了,应该宽大处理.干脆送得远远的,眼不见,心不烦。但这个办法也没有把握,即使把黄玉林送到流放地,又不能天天看着他,此人诡计多端,万一哪天从新疆跑回来,又是麻烦一桩。于是,极个别官员建议秘密处死,让他来个人间蒸发,再发个寻人启事,时间一长,按失踪处理。

  道光十年(1830)初冬,陶澍在听完官员的详细汇报后,再结合道光皇帝的旨意,决定将黄玉林押赴闹市区公开处决。官员闻之,无不大惊失色,倒不是痛惜黄玉林一条命,关键是怕由此激起事端。

  陶澍愤然说道:“黄玉林手下的喽罗都是些吃不上饭的无业游民,没什么可怕的:可怕的是老百姓吃不起官盐,这个问题不解决,还会有第二个黄玉林,第三个黄玉林。”

  最终,黄玉林被押赴刑场,执行死刑。行刑之时,万众瞩目,对官场,对社会,震动太大了。很多人心里说,这个陶澍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。

  当时,两淮盐政衙门简直就是个腐败的大本营,官商勾结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。有的官员与盐商结成拜把子兄弟,有的官员与盐商结成儿女亲家,更有甚者直接入股经商,与盐商打得一团火热,官不是官,商不是商,官商不分,简直成了一家人,这样的官员、这样的衙门还怎么行使管理监督的职能呢?

  陶澍上奏道光皇帝,请求裁撤两淮盐政,那么,裁撤了这个衙门后,盐务归谁管呢?我管!陶澍当仁不让地表态。他敢砸官员的饭碗,敢于改变百余年的盐务体制,不怕别人说他“大权独揽”。没想到,道光皇帝全答应他了。

  陶澍以两江总督兼管盐务,他每年的养廉银就增加了五千两,但陶澍不要,不仅自己不拿,也不让其他官员拿。此外,他还革除各种盐务陋规十六万余两。

  陶澍改革盐务的基本思路是“减价敌私”,也就是降低官盐价格来抵制私盐。他认为,要想降低官盐的价格,先要降低官盐的成本;降低官盐成本,就要从我做起,从官员做起,不去盘剥盐商;等到官盐与私盐的价格、质量差不多时,老百姓谁还乐意违法购买私盐,这样一来,不用国家缉拿,私枭自然就销声匿迹了。

  陶澍改革盐法,最关键的一步棋是砸了盐商的铁饭碗,废除他们对盐业的垄断。不过,这个举措碍着首席军机大臣、权倾朝野的曹振镛的利益。曹振镛祖上以盐业起家,有一批亲属是扬州盐商,他们免不了上北京找曹振镛告状。陶澍决定先下手为强,致信曹振镛,讲明废除盐商垄断的必要。

  此时的曹振镛已经快八十岁了,精力已然不济。谨小慎微了一辈子,还能活几天!别看当朝一品大员,他还真怕骡子脾气的陶澍尥蹶子,于是决定明哲保身,既然惹不起,所以回信不妨说得漂亮些。

  曹振镛立即回信说:“淮北盐务弊病太深,改革是大势所趋,你想好了就改,如有困难,老夫给你做主。老夫已经七十多岁了,对于晚辈们的生意,我不管,也管不了,儿孙自有儿孙福,再者天下有饿死人的宰相家吗?”

  据说,这是曹振镛一生唯一一件值得赞许的事。陶澍接到回信,感动不已,立即着手推动盐法改革。

  改革刻不容缓。道光十二年(1832)春,陶澍带领官员来到海州(今连云港市),最后敲定盐法改革方案。他的改革宗旨是打破国家特许专商经营体制,实行票盐制度。说白了也就是打破盐商对食盐的垄断,今后不需要特殊的资格和手续(原来先得认“窝”,也就是产盐地),谁给国家缴纳盐税,谁就可以贩盐。

  这年初夏,陶澍向道光皇帝报告:淮北于明年推行票盐法。道光皇帝立即予以批准。

  票盐法就是印制一种“三联票”,一联儿作票根、一联儿存有关管理部门、一联儿给盐贩作为贩运的凭证。无论何人,都可以交税领票,然后凭票运盐,在规定的区域和期限内自行贩卖。手续简单,官吏没有侵蚀的机会,成本很小。

  于是,人们纷纷前来交税领票,场面十分踊跃。《清史稿》记载:“人知其利,远近辐辏,盐船衔尾抵岸,为数十年中所未有。未及四月,请运之盐,已逾三十万引(笔者按:一引四百斤)。是岁海州大灾,饥民赖此转移佣值,全活无算。是法成本既轻,盐质纯净,而售价又贱,私贩无利,皆改领票盐。”

  大家注意到了吧,“私贩无利,皆改领票盐”,就是说,原来的私盐贩子已经改做官盐生意了,因为一经纳税,所运之盐即为官盐。陶澍指示减少手续,加快流通,又加强对黄河两岸渡口船只的管理,打击运盐道路上的匪徒,便于食盐销售。这样一来,淮北之盐销路大畅,供不应求,后来,考虑到不侵蚀其他产盐区的利益,特地规定了销售限额为四十六万引。

  票盐法使原来淮北垄断盐业的盐商受到致命的打击,许多盐商破产了。花园变成了菜地,成群的仆人也是树倒猢狲散,盐商们用各种办法表达对陶澍的愤恨。扬州盐商设计了一种新的纸牌游戏,增加了一张叫“桃树”的牌,上面画着一个人手持大斧,奋力地砍伐一株桃树,拿到这张牌的人一般是输定了,所以,必定破口大骂。

  消息传到北京,道光帝义愤填膺。道光一面表示这件事儿令人发指,严厉追究纸牌发明者的责任;一面安慰陶澍不要受这件事儿影响,要再接再厉。盐商还通过御史向皇帝直接反映票盐法给原来的盐枭带来了利益。对此,道光帝都给顶住了,他毫不动摇对陶澍的信任,使得票盐改革终获成功。

  淮北私盐绝迹,国家税收大增,超额完成了任务。本来,两淮盐政亏损七百多万两,经济上已经走到了绝境。但经陶澍改革后,道光十一年至十七年(1831~1837),两淮完纳盐课两千六百四十余万两,存银三百多万两。

  这真是一个经济奇迹,而且,陶澍打破垄断,平等竞争,自由贸易,重视商品经济和价值规律的思想更为可贵,这是道光朝最有意义的经济体制改革,此后历代政府纷纷效仿。

  陶澍决定趁热打铁,将票盐法推广到淮南,但身体日益赢弱,精力逐渐不济,终于道光十九年六月(公历1839年7月)去世。道光皇帝闻讯悲痛万分,称他“实心任事,不避嫌怨”,赠“太子太保”称号,谥号“文毅”;同时命令将陶澍的灵柩运回湖南,沿途官员必须细心照料。据说,陶澍病重的时候向道光皇帝建议由林则徐继任两江总督:道光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。

来源:县陶澍研究学会

作者:喻大华

编辑:刘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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